128章 错误的过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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唇枪舌剑由尖酸刻薄的斥责拉开帷幕,又以毫无底线的谩骂画上句号。恶狠狠的盯着伊斯塔.莱文斯布满皱纹的老脸,西泽正死死的咬紧臼齿,却不知自己还能能说点什么。
  计划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。作为“抢婚”计划的制定者,那精明的棕发小混蛋绝不会忘记自己的台词。只是当潜藏已久的软弱涌上心头,西泽竟猛然发现,自己根本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烂好人。
  简而言之,就是太多太多的缺德话,他不忍昧着良心说。
  “——世上那有什么烂好人?不都是一群自我标榜的懦夫吗!”
  这话是某棕发肥宅在干了整整两瓶朗姆酒,亲口向姬千陇抱怨的。俗话说的好,酒后吐真言。西泽并不认为,那天喝的五迷三道的自己,有余力跟鸡哥编瞎话。
  当莱文斯先生嘴角的狞笑愈加放肆,西泽真想狠狠给自己两巴掌。他清清楚楚的看见了的前路,却无论如何都挤不出鱼死网破的勇气。
  “屠龙者终成龙”的老套故事,西泽早已听腻。他明白人终将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。却又钻了好几年牛角尖才弄懂,即便是自我憎恶的可怜家伙,亦能没心没肺的追寻“幸福”。
  从生存的角度谈起,“恬不知耻”是纯粹的褒义词。某位挺着肚腩的棕发小混蛋,总愿将生活视为歌剧。如此一来,舞台上张牙舞爪的年轻小丑,便可被诠释为讨人嫌弃的提线木偶。“剧本”压抑了“演员”的肉体,却没能同化西泽那臃肿且荒诞不经的蠢笨灵魂。
  在其位,谋其政。人生在世,又怎有人看不懂“剧本”。在潜心钻研泛精灵史的岁月,西泽阅尽了书库中所有的古老歌谣。当艳阳透过树荫铺满地板,他心中竟生出了某种怪诞的既视感:
  勒格姆与庭院内的鸡哥,构成了“魔王勇者”的二元对立。而不知所踪的“憨憨审判官”,竟完美契合史诗中所向披靡的英雄形象。映着圣职者们响亮的破冰号子,西泽终于意识到,深陷冰牢的自己,就好似被“英雄”逼上绝路的卑鄙丑角。
  根据的以往的阅读经验,西泽猜测,在剧本的尽头,自己多半会不得好死。
  事已至此,何来退路?西泽明白,自己应当活的体面。所谓体面,便是不抱怨,不逃避。尽己所能,去完成应当完成的事。
  这位执拗的棕发小混蛋知道,什么样的舞台效果,是唯有丑角才能营造的。
  “骂的漂亮,伊斯塔.莱文斯!姜还是老的辣,在下无话可说!毫无疑问,今天是您赢了——”
  因亢奋而走调的呼声,自礼堂内层层激荡。循着字正腔圆的杂音,众人飘忽不定的目光,于肥宅之身汇聚成点。感受着宾客们眼中的炙热,西泽极致夸张的挥起双臂。随即,似演讲家般高声呼喊——
  “——尊敬的莱文斯先生!论丧尽天良,您实属出类拔萃!在下自叹不如,惭愧!实属惭愧!!”
  “哟,这放的是哪国邪屁啊?小王八蛋!”
  “将稚音嫁与勒格姆,令‘莱文斯’与‘忘川’达成联姻!以此等妙计为自己谋利——您这算盘,打得真是精妙!”
  “小兔崽子!你〇〇在拿嘴喷粪!!”
  “我说的有错吗?拿女儿当商业筹码的人渣!——!”
  以恨不得将教会屋顶掀翻的音量,呆立冰牢正中的棕发肥宅,将那大不敬的刻薄劈评价,用尽全力气大吼出声。
  切莫以个体的聪慧才智,去臆想人类聚落的整体素质。缺乏佐证的鲁莽断言自“演员”口中脱出,却混杂着炽染星辰激昂论调。文学应当谨遵逻辑,现实却没那么多规矩。垃圾话听久了,谁都能遗憾的发现,所谓“众人”,不过是群盲信“气氛”的疯子。
  当“演说家”的华美表演回归寂寥,冰牢外哗然的议论声,竟将圣职者们的破冰号子淹没殆尽。
  片刻的惊异后,翻江倒海般的鄙夷溢满了商会长的思绪。老先生正直直的望着西泽,在难以言喻的恶劣目光映照下,那单手握铳的棕发肥宅,就好似一坨流着脓水的腥臭垃圾。
  伴随一次过于绵长的喘息,伊斯塔.莱文斯恢复了些许镇定。但他眸中映照的炽烈憎恶,却没因平静的语调熄灭半分。
  “你想说的就是这些?”
  “怎么?戳到痛处了?您这就急了?”
  “能说出这般拙劣的揣测,我还真是高估你了。...听着!你这来自‘黎歌’的下三滥!我莱文斯的家事,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!现在,给我滚!你们这群王八蛋,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分好处!!”
  “那稚音怎么办啊!她可不是你谋利的道具啊!”
  裹挟着令人烦躁的讯息,过分夸张嗓音的飘入老先生耳中。老实说,这般荒唐至极且毫无意义的蠢货,老莱文斯已经受够了。
  “闭嘴!给我滚!我女儿的人生,跟你又何关系?别〇〇的咸吃萝卜淡操心!..不是,等等,我!..”
  纯粹的气话。伊斯塔.莱文斯敢以积累一生的名誉担保,自己刚刚所言,是绝对的气话。
  当老先生意识到,自己被西泽诓入陷阱时,那铸成大错的回答早已覆水难收。商会会长歇斯底里的怒吼随风飘散,随即笼罩礼堂的,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。透过冰牢间的细小缝隙,老莱文斯窥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。
  那是位小有成就的旅行商人,“莱文斯商会”去年才拓展的商业合作伙伴。老莱文斯忘掉了他的名字,却依旧清楚的记得,这位正值壮年的好小伙子,最常向他人夸耀的,便是其近乎“精神洁癖”的强烈正义感。
  一口浓痰,被不知名的青年啐向地板。随即,锃亮的厚皮靴子便重碾其上。自商人鞋底移开视线,老莱文斯无意间瞟见了来往宾客的表情。他猜,自己没有解释的机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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