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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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没有打算参加舞会的胖姑娘拄着拐杖来说:“我看见周小山一个人在篮球馆打球。”
   
  她们一起“唉”了一声。
   
  她没有再去找他。
   
  自己坐在天台上看星星,回忆他们一起在南美的旅行。
   
  可这是三月,亚热带的星空,点点璀璨,仿佛触手可及,真的伸出手去,只有风,在指尖过。
   
  “香兰。”有人喊。
   
  她回过头,是阮文昭。
   
  “哦,文昭。”香兰擦擦眼泪,借夜色掩护,但愿旁人没有看见。
   
  “舞会结束了。”
   
  “是吗?”香兰说,说起来,她自己的早就结束了。
   
  “我还想跟你跳舞呢。”
   
  “为什么不?”
   
  她从阳台上跳下来,被他握住手。
   
  这是他们的十六岁。
   
  西城国际中学。某一个周末的学生舞会刚刚结束。
   
  周小山在黑暗的体育馆里打篮球,这项运动的好处是:除了篮筐,你没有对手,没有敌人,也没有朋友。
   
  穿校服的查香兰跟穿西服的阮文昭在宿舍楼的天台跳慢四步,他搂着她的腰,口中数着拍子。
   
  之后发生的事情,让查香兰对着竹叶小人的赌咒一语成谶。
   
  十七
   
  乌云密集,又要下雨。周小山站在檐廊下向远处看。山峰连绵,一眼无边。
   
  他刚刚与人在国外的查才将军通话,十五日后,将向买家提供他们需要的关于a的资料。
   
  将军问有没有问题。
   
  小山请他放心。他知道这次交易对将军来说非常重要,对方付出的代价是数量可观的军火。
   
  他回头看看躺在床上的佳宁。她床头悬挂点滴,药液一点点的流入身体。
   
  佳宁此刻昏睡着,合上的眼睛是弯弯的一道曲线,眼角微扬,下弦月。他走过去,手指轻轻滑过她那柔和的脸庞,这样的佳宁没有之前又见到他的时候那么恼怒仓皇,也没有在北京的时候那么飞扬跋扈。他记得,她那时做完爱即走,没在他身边流连过一秒。可此刻她睡得很好,婴儿一样,在他的地方。
   
  如果她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呢?
   
  如果她永远都这样留在他的身边?像一幅画,一棵植物或者一汪湖水一样?
   
  这个念头在脑袋里一闪,轻巧巧的过去了。
   
  第一枚雨滴敲在石板上的声音。
   
  佳宁睁开眼睛。
   
  他看着她,房间阴暗,可两个人的眼睛都非常的明亮。
   
 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,她指尖冰凉,可是没有躲开。
   
  “想自杀?但是力度不够。”他微笑看着她,“跟肝脏还有1厘米的距离,但是已经缝合了。佳宁你会很快复原的,你身体的素质非常好。”
   
  她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他。
   
  他拨她的头发:“饿不饿?我去叫人送吃的东西来。”
   
  她摇摇头,另一只手按住他的小臂:“在这待会儿。”
   
  雨终于下来,击打着房檐,石板和芭蕉的叶子,低落在房前鹅卵石铺就的路上会成小的溪流,叮叮咚咚的交响。
   
  房间里的周小山,看着佳宁,体会着她的气息和温度,眼神和心念在这个时候都离不开,这样仿佛痴了。
   
  他从她的房间里出来,月亮已经升起。
   
  房子的中庭里有小水井和一棵高大的榕树,他脱下上衣,在树下打水上来冲洗身体,他腰上一寸的地方缠着密匝的绷带。井很深,水冰凉。透到骨头里,他的身上也有疼痛。
   
  “嗖”的风声,小山伸手在背后接住颗袭来的红毛丹,力道很大。
   
  他拿过来看看:“还没熟呢。”
   
  莫莉的腿从榕树的枝桠上垂下来,细细的两只脚儿。
   
  “你什么时候打发她走?我讨厌她。”莫莉朗声朗气的问。
   
  他站起来,身上sh淋淋:“你担心的太多了,东西没到手,怎么让她走?”
   
  她说:“她差点害死你。”
   
  “她那种人能做什么事情?一只鸡都杀不死。”
   
  “她杀鸡干什么?她把你的车子都给弄翻到悬崖下面了。你的肋骨也折了,你还给她找药。”
   
  “……那你说我怎么办?”
   
  “……反正我讨厌她,你快点把她弄走。”
   
  “事情结束,当然会的。”他说,“那边的情况怎么样?”
   
  “你是说那个男的?还好,吃,喝都正常,昨天要纸和笔,我没有给他。”
   
  他点点头:“事情跟他没关,再说以后还要放了的,不要亏待他。”
   
  小山把衣服拿起来,要回后面自己的房间,莫莉又一个红毛丹飞过来,他听见了却没有躲,头上结结实实的吃了一记。
   
  “你消消气去睡觉吧。”
   
  气候的缘故,人在这个地方新陈代谢的速度加快,像植物一样,生长,复原。佳宁的伤口每天有医生清洗换药,都是奇怪的草药,恶苦的味道,却疗效显著,她原来觉得疼痛的地方渐渐愈合,新肉长出来,开始发痒。
   
  她在睡梦之中忍不住了,伸手去搔痒,被人按住了手腕子。
   
  她迷迷糊糊的睁眼看,是周小山,一直守在她的身边:“再等几天,再等几天就可以去掉纱布了。”
   
  伤口渐好,有仆人帮她沐浴换衣,换上的又是丝织的“奥带”,可是镜子里的她,脸色像那衣服一样的苍白。佳宁对着镜子擦上自己的胭脂。除了烟和打火机,她的东西还在,还有那柄椰刀。她把那刀拿起来仔细的看,觉得仿佛更锋利了一些。
   
  周小山站在檐廊上,看见她研究那把刀。
   
  “你见到它不会觉得害怕?”
   
  她看他:“为什么要?”
   
  “那很好。以后你要留着它,它是你的武器了。这是我们这里的习惯,选中的刀用自己的血开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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